【景卿】《山木》（四十二）
42.心道
“长卿拜见掌门，师傅，长老。”徐长卿躬身前倾，双臂环抱成一个圈，双手合实举在眼前行了一个大礼。
清微笑呵呵地上前扶起他，关心地问：“长卿啊，你恢复记忆了？”
“是的，劳烦掌门费心了。”长卿顺着他的力道直起身，乖巧地笑着。
苏夕二人在之前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后就站在了离几人稍后一些的空地上，此时苏合正眯着眼睛盯着气氛良好的师徒二人看，然后用尖牙缓缓地磨了磨下嘴唇，挑眉笑了一下。
夕瑶手搭上苏合的手臂轻轻用力，给了一个稳重的眼神过去。
苏合撇撇嘴，乖乖地站直了，眼睛却已经瞄上了一旁安静得异常的景天。
“长卿，你下山的这一段时间里常胤一直替你暂代着掌门一职，如今你回来了，就好好准备一下掌门的接任大典吧！”一旁的苍古走上前来，语气里带着骄傲和难得的温和。
徐长卿站得笔直，眼睫低垂着，掩在衣袖下的手紧攥成拳，没有接话。
“老头，”景天认真地看着苍古，忽然抱歉地笑了一下，“长卿，恐怕不能接任蜀山掌门了。”
“你说什么！？”苍古的额头几乎是瞬间就暴出了青筋。
“哇哦！”苏合新奇地睁大眼，小声地惊叹了一下。
夕瑶皱眉瞪过去——苏合立刻抿起嘴巴，还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用眼神表示我们站的远他们听不见的。
夕瑶摇头：那也不行。
苏合鼓起的腮帮子很快又瘪了下去：知道啦知道啦，我不出声还不行嘛。
夕瑶给了一个眼神给她，转头回去看气氛紧张的另一边——
“长卿，你自己说！”苍古看起来被气得不轻，也不知道景天说了什么，夕瑶这样想着，看到清微安抚地拍了拍苍古的肩膀，对徐长卿说。
“掌门，师傅，长老，弟子已经决定还俗。”徐长卿抬起头，稳稳地开口。
“你！你这个混账！你还忘不了那个女娲后人吗！”苍古猛地打开轻微的手，暴跳如雷地骂道。
徐长卿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望着自己的师父：“师父，紫萱姑娘已经于日前仙逝了，她用自己的生命哺育了南诏的荒漠，给了她的子民更好的家园。”
苍古一下子被噎住了，呐呐地说不出话来。清微倒是一直保持着脸上不甚明显的微笑。
徐长卿看着面前养育自己的五位师长，良久软化了面上严肃的神情，露出了一个包含着很多情绪却又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的笑容：“弟子此次下山，找到了自己心中的道。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和自持的责任都是保护天下苍生，弟子修了三世的道，弃了两世，现在是第三次，但是不论何时，弟子心中从未放下过天下苍生。我想顾留芳和林业平为了紫萱姑娘弃了自己的道，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一定是有原因的，同样，徐长卿也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放弃自己修行多年的道……长卿是觉得现在的自己不能够胜任蜀山掌门这个职位。”
徐长卿顿了一下，看着神情明显冷静了一些的长老们，继续道：“长卿的第一世，在遇到紫萱姑娘之前的第一世，是镇妖剑的剑灵，苏合上仙帮我们恢复了那一段记忆。”他看了看苏合，发现苏姑娘的眼睛有些红，不太明显，他用眼神询问，收到了一个鼓励的浅笑。
“我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悟，但很难找到语言形容，”他有些新奇，有些无奈，“天下，灾难和麻烦都不会断，但长卿很清楚，即使长卿不是蜀山掌门，但若是人间再次遭逢灾难，我们绝不会躲在角落里，我们还是一样会站在最前面。”他顿了下来，组织着语言。
“白豆腐是想说，我们会守着天下，但不是以蜀山掌门的这种方式。”景天接过话头，走过去牵住徐长卿的手，“老头，其实我比白豆腐还不会说话，但是我想他这一辈子如果要还俗绝对不只是因为某一个人，当然我有必要告诉你们那个‘某个人’就是我——别激动！听我说完，他不是顾留芳，不是林业平，他是徐长卿，但谁也不能说顾留芳林业平就不是他，毕竟他们都不在了，而白豆腐又是唯一一个接受了他们全部记忆和感受的人。其实我之前就已经恢复了飞蓬的一部分记忆，但是因为天帝那该死的封印我一直都觉得哪里怪怪的讲不通，现在我知道了。我缺少了非常非常重要的那一段记忆，那是一段让飞蓬永远都不会想再次成为神的记忆，而我，景天，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要得道成仙的伟大理想，我也没有一颗大到可以装下全天下的心，说实话我的日子不多了，但我并不觉得我做了什么牛逼哄哄的事情，我想任何一个人在这种关头如果可以都会这么选择的。”
徐长卿握紧了景天的手：“景天用剩余的阳寿换回了天下人的性命。而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向天帝讨回他的寿命。”
“嗯哼。”苏合适时地发出了赞同的音节，大大方方又恰到好处地回视着看向她的蜀山长老们。她相信夕瑶跟她一样都觉得帮景天长卿恢复了记忆是她们这么久以来做的最棒的一件事。
“掌门，师父，长老，常胤师弟比长卿要更能够胜任掌门这个职位，”徐长卿觉得他并不是想说服谁，他只是从未有过如此渴望地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长卿忽然觉得，其实有的时候打破常规也挺好的，只要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是为了生命，就都是可以被容许存在的。弟子还俗，并不是放弃了心中的道，而是弟子觉得修道成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生命本身，接下来，是自身。其实我现在不太喜欢把它叫做责任，我觉得我在保护天下苍生的这个过程中学到了很多，不只是简单地去尽自己的义务，而是去感悟、去享受那个过程。去体会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触碰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感受顽强地站起来努力生活的勇敢，去真真正正地像一个人一样活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守护者，看着世态炎凉，心中除却悲悯，再无其他。我很喜欢那种和被自己保护和相信着、爱着的人们站在一起的感受，那让我感知到自己胸腔里热烈的心跳，那让我想要落泪。这才是我心中真正的道。”
天，她快要哭了，苏合咬着嘴唇笑得很用力，看看她的好孩子。
夕瑶红着眼睛转过身，轻轻地抱住了身旁因为激动在轻轻颤抖的苏合。
苍古也有些哽咽，他由衷地为自己最骄傲的徒弟感到自豪和欣慰。但是视线触及景天那个小混蛋拉着他宝贝徒弟的手——他是绝对不会承认长卿也回握着景天的——从鼻子里愤愤地哼出一个音节，偏过头去。
清微抬手搭上了景卿二人的肩膀，拍了拍，笑得洞悉一切：“长卿，放心去吧，你有此感悟，蜀山掌门对你早已是个束缚。说实话，当初神界认可你们的时候老头子我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一天了。”
苏合抬起埋在夕瑶肩窝上的脸——她就知道这只老狐狸。
其余三位长老也都欣慰地夸赞着，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
一直都很安静的景天偏头看向长卿，痞痞地笑起来：“可是我现在觉得循规蹈矩其实也还不错？”
徐长卿轻轻碰了碰景天的额头，勾唇浅笑。
“呃嗯，”苏合挑了挑眉，“所以你们俩现在要，亲一个吗？”
景天回头瞟了眼还抱在一起的苏夕二人，皮笑肉不笑：“当然，不过不是现在。”
苍古用力地咳嗽了一声。景天看了看身旁眼带责怪耳尖泛红的徐长卿，善解人意地闭上了嘴。
注明：文中结尾梗来源于AA。
题外话：长卿悟道的那一段写得又激动又无奈，希望我有好好地把我的想法表达出来！虽然长卿宝宝乖巧可爱地白纸阶段可爱到飞起！但是我还是觉得在人间的、有血有泪有笑有怒的他才是徐长卿，我永远不会想要看到他一个人站在被大雪包围着的蜀山之巅，孤寂却又释然的那抹笑。诚然，人有多大能力，就要承担多大责任，但不一定要选择最孤单的那种方式。那三百天的下山悟道是为了感悟人生，去看看蜀山一直以来保护着的百姓，他们有好有坏，但都那么地鲜活可爱，我想没有人会觉得那样的人间不美，没有人可以拒绝让自己融进那样的美好里。——咳！好了煽情就到这里结束！然后我现在真的无法控制一章的字数了【好生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围笑.JPG】科科，看着从开始的一千出头一章，到中间的快两千字一章，再到现在的三两千甚至四千一章，打再多的上中下都想一巴掌扇死自己了好吗【对方并不想和你说话并向你扔来一把镇妖剑.JPG】,我的章节排版啊！生气！另外，那把融合了镇妖和魔剑的剑有个什么名字吗？记不得我就干脆直接叫魔剑了，而且印象里还是比较适应魔剑承载着龙葵妹妹的灵魂。
